《巨流河》與《觀音－菩薩中國化的演進》＋《漢字書法之美》....關於老爸的回憶 @ 討厭人的巫婆討人厭

老爸的回憶裡上海戲院裡是絨布椅子、還有漂亮的吸煙室－這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帶我們到電影院看完電影的結論。老爸的記憶裡沒有媽祖，因為每次巫婆媽到媽祖廟拜拜，老爸會說奶奶只拜觀音菩薩，沒哪家裡有媽祖娘娘－這也是我對未曾謀面的奶奶的惟二記憶，另一個記憶是父親總說我長得極像奶奶。

在老家父親是騎著馬去收租，來台灣則是早在四十年前就一個人騎著125的機車環島。老爸對我來說始終是個「飄沛」的公子哥兒，我總無法把那一段《巨流河》裡描述的殘酷戰爭與父親聯想在一起，但現在想起父親一生神鬼不信，也許與他沒有說出口的經歷有關吧。

不過一生鬼神不信、從不拿香入廟的父親卻在生命最後的十幾年裡，不間斷的每個月到代天府的後殿為觀世音菩薩點上一柱清香。我一直覺得那是冥冥中註定的，直到讀了《觀音－菩薩中國化的演進》作者于君方的自序，更讓我有「果然如此」之感。

十多年前從電話一頭傳來叫我們全家手足無措的噩耗，第一次看父親那麼慌張，而我只能與母親淚眼相對。記不得是第幾天，父親突然說他想跟觀世音菩薩求個籤，於是到了離家有點距離的代天府。那是我第一次見父親拿香，他不知道怎麼拜、怎麼求籤，我把方法告訴他之後悄悄離開，因為我多不忍心看父親那突然蒼老的背影。

也許是第一次的誠心感動觀世音菩薩，或是奶奶在天堂有保佑，老爸一生唯一的一張籤是首籤，我還記得其中一句籤詩是「萬事清吉保平安」。老爸非常高興，整個人也鬆了口氣，不久之後從電話那頭傳來好消息，我們擔心的噩耗並沒有成真，一切只是虛驚一場，至此老爸和奶奶又有了連結，他成了觀音的信徒。所以我每次見到觀音的神像總是特別感動，是因為奶奶和爸的關係嗎？我不知道，只是很單純的喜歡「觀自在」這樣的名字與意像，但也許這是我潛意識裡想記得父親的方式也說不定。

就如同我和弟弟沒有繼承父親鮮明的輪廓與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樣，我和弟也寫不出像父親一樣漂亮的字。父親的字挺拔有力，是很「大人」樣子的字。小時候我一直以為只要長大了，字就會變成像父親一樣，因為那是大人的字。父親其實還蠻注意我和弟弟的字，從小他就會找字帖讓我們練毛筆字。可惜我天生就和毛筆處不來，毛筆字可說是醜到極點。

我們家兩個小孩的字都挺讓老爸失望，我的字「呆」，巫婆弟的字「醜」。說來好玩我和弟唯一的自父親真傳只有一樣：「想得多做的少的個性」。巫婆的「想得多做的少」多半來自B型人的冷漠無情，如同我的字一筆一畫一板一眼，規規矩矩的在格子裡，他人的事多半與我無關。巫婆弟的「想得多做的少」則是A型人的優柔寡斷，如同他的字總是牽絲不斷亂得可以。老爸多半相信「字如其人」，所以早早想「矯正」我們倆，只可惜老爸的努力還是抵不過自然天生的氣質。

看著這些書，不知不覺想起好多不曾細想的小事，忽然想起老爸的字是那麼挺拔有力、線條分明，那麼讓老爸「想得多做的少」的原因是什麼呢？經過那樣起伏飄蕩的人生，是不是有些我從不知道的老爸存在呢？如果我能早點想到，是不是能知道更多些呢？只是這將是永遠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了。